Gustave Courbet，The Houses

人是理性动物，人有逻辑，其他动物没有，这就是区别。所以人是讲道理的。

一个人到了大一，就会进入崇拜理性的阶段。他不如高三那么忙，得到大把悠闲，又成了大学生，对自己的智力自信，甚至自大，再加上开始读几本正确的书，不得了，要启蒙要科普，见世上全是蒙昧，话题也变成：中国怎么办？人们怎么那么愚蠢？

这个阶段不走出来，就会变成人人嫌的杠精，姑娘聊聊星座，他都会生气，因为不符合天文学的正确。一个人这样气鼓鼓，就是那点道理是对的，他的生活可能也是错的，他不喜欢别人，别人也不喜欢他，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？

多年以前，有个同事讲起他高三的班主任，有着神奇的引导能力和抚慰能力的老师，他的学生成绩都能比别人好。

有次，一位学生陷入焦虑，情绪不稳定。这是压力巨大的高三学生常见的状态。

这班主任问他：你从前有过类似状况吗？

孩子说：出现过。

班主任问：上次你是怎么解决的？

孩子不好意思地说：我去拜了菩萨，就好了。之所以不好意思，那是高三孩子已经进入了准崇拜理性阶段，拜菩萨，是迷信，理性不正确。

班主任说：你还等什么？赶紧再去拜那个菩萨。

学生的焦虑于是得以解决。

在这位神奇班主任看来，世界是实用主义的，我们做的一切，都是为了解决问题。为舒缓焦虑，看医生，动用各种先进仪器分析，还回忆了童年，最后治好了，这是理性主义的解决方法，当然没错。可是，拜一下菩萨就好，没伤害他人，效率又高，为什么不能用？板着脸批评孩子这么做不科学，让他更焦虑。你道理是对的，可事情更糟了。

这个故事经常闪现在我的脑海里，在我的认知过程中有重要意义。只要我们没有伤害他人，那么，把事情做成是第一位的，讲道理可以做成，就讲道理。有人听不进道理，但诉诸情感可以做成，就用情感。除了极少数病人无法沟通，人都有其独特的沟通方式，对他研究得够，就能对话。

工具箱里只有理性主义这把锤子，很多事是做不成的。你再有道理，因果律仿佛是你家的，我就爱错误，你奈我何？难道你要把自己气死？

昨天有位读者的留言，让我想到在现实生活中，理性主义走不通时，不妨做个变通：

钱在贬值，孩子到了入学年龄，道理讲了一万多遍，家里的那位先生就是不愿意买房，理由就是将来房价会跌。将来的事，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，或许在他90岁那年房价会大跌吧，你们的孩子那时60来岁，再读小学可能迟了点。

他不讲道理。你也只能用不讲道理的方式，直接下命令：我不辩论，也不想再听你扯淡，即使将来房价跌，我也需要房子，马上去看，两个月内就买，否则等着瞧。

爱老婆的人，总是怕老婆发火，不太忍心老婆伤心。这种方法，至少能够保证有一套房子。有了第一套的升值体验，第二套的投资共识就容易形成。实用也能倒回来增加理性。